黑暗中的人 | 被動收入的投資秘訣 - 2024年11月
黑暗中的人
他的黑夜催眠術,我們的荒蕪世界逃脫術!
保羅.奧斯特橫掃舊金山紀事報、波士頓環球報、美國獨立書商協會、北卡獨立書商協會等各大暢銷排行榜,公認最動人的最新傑作!
當怪誕的世界滔滔向前流動, 當夜晚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洞, 在回歸現實之前,在明天來臨之前, 請聽我再說一個故事吧!
這是個無比漫長的夜晚,這是個只屬於布里爾一個人的夜晚。
失眠的布里爾為了度過漫漫長夜,給自己說了一個故事:故事的主人翁布里克一覺醒來,便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全然不同的美國」──這裡並未經歷九一一攻擊事件或伊拉克戰爭,卻爆發了另一場內戰,導致物價飆漲,民生條件倒退了好幾十年。這陌生的景況是真實還是幻覺,布里克完全摸不著頭緒;他甚至接獲指示,必須親手殺害一個人,才能終止這場戰爭……
深沉的夜裡,布里爾的思緒就像一條沒有盡頭的道路。杜撰的故事未歇,親身經歷的故事卻湧上心頭,他想起曾經美好的戀愛、曾經荒唐的背叛。而此時此刻,在這樣的黑夜裡,他孤獨的家人們也各自鎮守哀傷的回憶無法入眠嗎?
然而布里爾很清楚,只要沉浸在故事裡,便不會想起那些寧可忘懷的事。守著故事,是唯一的辦法;守著故事,看結局會發生什麼事。
在天亮以前,布里克將被告知他要殺的人叫作「布里爾」,故事該如何收尾?在天亮以前,誰會走進布里爾的房間?在天亮以前,布里爾又要如何從故事與往事交錯的迷宮回歸真實世界?
保羅.奧斯特用《黑暗中的人》為我們展現了鏡中鏡般不斷變幻的迷人世界,所有真實與想像、體驗與杜撰、期望與失落,甚至是分岔的思緒所延伸的兩種結果都是可信的存在。作者在虛實掩映的故事中,透過戰爭的集體創傷對照個人微小但椎心的痛楚,並為我們帶來溫暖明亮的希望之光:這怪誕的世界滔滔向前流動,而我們仍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生存姿態。
作者簡介
保羅.奧斯特 Paul Auster
集小說家、詩人、劇作家、譯者、電影導演等多重身分於一身,是村上春樹最喜愛並親筆翻譯其作品的美國當代大師級作家。
一九四七年生於新澤西州的紐渥克市。在哥倫比亞大學唸英文暨比較文學系,並獲同校碩士學位。年輕時過著漂泊無定的生活,不斷嘗試各種工作,甚至曾參加舞團的排練,只為了「觀看男男女女在空間中移動讓他充滿了陶醉感」。
他早年的創作深受法國詩人及劇作家的影響,《紐約三部曲》則是他重新回歸美國文學傳統的轉捩點。他曾獲美國文學與藝術學院頒發的「莫頓‧道文‧薩伯獎」,以《機緣樂章》獲國際筆會「福克納文學獎」提名,並以《巨獸》榮獲法國文壇四大文學獎之一的「麥迪西獎」。
奧斯特的小說一貫以豐沛的想像空間,對自我與他者、孤獨與社會、心靈與物質進行沉思和反芻,充滿了智慧與迷人的丰采。其他作品包括回憶錄《孤獨及其所創造的》、評論集《饑渴的藝術》、詩集《煙滅》、小說《月宮》、《在地圖結束的地方》、《昏頭先生》、《幻影書》、《神諭之夜》、《布魯克林的納善先生》、《末世之城》、《書房裡的旅人》、《黑暗中的人》及《無形之物》(暫譯名,皇冠即將出版)。
一九九○年代起,奧斯特積極參與電影工作,除為華裔名導演王穎編寫「煙」的劇本(「煙」曾榮獲柏林影展銀熊獎、國際影評人獎及觀眾票選最佳影片獎),並與王穎合導了「面有憂色」,以及獨立執導「綠寶機密」(Lulu on the Bridge),深受稱許。
目前他與妻兒定居於紐約布魯克林區。
譯者簡介
韓良憶
台大外文系畢業,曾在媒體工作多年,目前旅居荷蘭,右手翻譯,左手寫旅遊與美食。近期譯作包括《機緣樂章》、《第四隻手》、《心靈寫作》、《如何煮狼》、《牡蠣之書》等,不及備載。在皇冠出版的著作,則有《廚房裡的音樂會》、《我在法國西南,有間小屋》、《我的托斯卡尼度假屋》、《在鬱金香之國小住》、《地址:威尼斯》、《吃.東.西》、《在歐洲.逛市集》和《韓良憶的音樂廚房》等。
導讀
怪誕世界∕平行空間
開車走錯了路,可以靠衛星導航重新定位,但是人生甚至是歷史的道路走岔了,是否還能夠重新規劃路徑呢?這是保羅.奧斯特在《黑暗中的人》提出的大哉問。
奧斯特選擇了一個文字工作者奧古斯特.布里爾作為第一人稱的敘事者,並且使用了「故事中鑲嵌故事」(a story within a story)的敘事策略,讓迭經變故的布里爾在夜夜難眠時創造出一個與「現實」時空平行共存的想像空間,其中居住著誤入另一個平行空間的年輕魔術師布里克。在小說中布里爾與布里克都是「黑暗中的人」:布里爾以想像故事度過失眠的漫漫長夜;布里克則生成於黑夜之中,對於自己陷入的詭譎命運始終難以掌握,在無知的黑暗之中(in the dark)摸索出路。透過布里克這個黑暗之子,奧斯特將布里爾的生命經驗與美國歷史緊緊連結,藉由類似科幻的手法在文本的空間中為個人以及國家的創傷尋找療癒的可能。
乍看之下,布里爾與他所創造出來的主角布里克迥然不同。布里爾是得過普立茲獎的著名書評家,年逾七旬,早年背叛法籍妻子桑妮亞,兩人復合同居二十餘年之後桑妮亞又罹癌逝世,留下布里爾與失婚的女兒以及失去男友的外孫女凱緹亞相依為命。布里克則是在紐約討生活的中下階級年輕人,與阿根廷籍的妻子芙蘿拉正要孕育新生命,一覺醒來卻意外進入另一個時空並捲入美國內戰,被迫暗殺在腦海中書寫∕製造戰爭的布里爾以結束內戰。然而仔細梳理小說情節,讀者會發現除了兩個故事的男主角都各有外籍妻子之外,兩個故事也有個共同人物維琴妮亞.布蘭,她是布里爾∕布里克中學時代暗戀的對象,是小說中的「現實」時空與想像時空連結的紐帶,也是布里克捲入了暗殺布里爾的任務的主要因素。這個神秘的女性雖然出現場景不多但卻扮演關鍵的角色,有如黑色電影(film noir)中的禍水紅顏(femme fatale),帶領布里克走上踏入黑暗之心的不歸路。
對於布里爾而言,維琴妮亞幫助他創造出布里克,給予他的人生另一個選擇的機會。布里克在面對無厘頭的人生挑戰時決定保護妻子,將懷孕的芙蘿拉送回阿根廷,自己單獨面對死亡,而並非如布里爾一樣因為新歡遺棄糟糠,因而造成終生難以彌補的傷害。布里克顯然是布里爾的另一個自我,雖然面對的問題不同,卻能做出正確的抉擇,也得到了維琴妮亞。即使最後布里爾在想像的故事中草草了結布里克與維琴妮亞,讓他們終究未能避免內戰的發生而死於戰火。布里克遭槍擊斃命的下場,可謂布里爾承認自己作為作家的失敗,在無法控制想像的世界時只好一毀了之;同時布里克之死也可以說是布里爾對於自己的懲罰,殺死了在「現實」世界只撞斷一條腿的作家。重要的是布里克短暫的生命卻讓布里爾有了重新選擇路徑的可能,也象徵性地指出文學創作對於作家而言的療癒意義。
《黑暗中的人》也是對於當代美國歷史的回應。二十一世紀的美國歷史迄今最重大的事件即屬九一一事件與美伊戰爭。美國文學在經過九一一恐怖攻擊之後,產生了許多應對這個歷史創傷的創作。奧斯特則直接消去九一一事件,以小布希與高爾競選之爭作為美國內戰的開始,讓美國國土避開外敵入侵的陰影,卻將國家鎖在封閉的空間中自相殘殺。奧斯特讓美國歷史有一個改寫的機會,拒絕接受大選結果,沒有了九一一,但是結果卻是分裂的美國。在這樣的閱讀脈絡之下,《黑暗中的人》可以說是一種另類的九一一書寫。
《黑暗中的人》也是後波斯灣戰爭的書寫。在布里爾並未形諸文字的想像文學世界裡,美伊戰爭並不存在,因此凱緹亞的男友泰特斯不會、也不應該慘死在伊拉克。小說一開始讀者就知道泰特斯已然往生,而凱緹亞也一直在為他哀悼,除了觀看老電影之外幾乎沒有行動能力。但是奧斯特刻意將泰特斯的死因以及死亡的過程留至小說尾聲方才和盤托出,足見泰特斯之死的重要性。他的死亡是凱緹亞個人巨大的創傷;而他作為一個美伊戰爭中無辜喪命的美國青年也具有深刻的象徵意義。奧斯特讓布里爾家人觀看泰特斯慘死的影像,一方面試圖回應、並複製了九一一紐約雙子星大廈坍塌影像的視覺衝擊力,一方面也強迫小說中的人物與小說的讀者一起面對美伊戰爭的後果。小說的主角布里爾製造戰爭以消解戰爭帶來的創傷與痛苦,以戰「治」戰,反諷意味十足,也表達了奧斯特強烈的反戰意識。這與小說後半布里爾回顧年輕時戰爭記憶所帶來的個人傷痛也交相呼應。
《黑暗中的人》反覆出現蘿絲.霍桑的詩句:「這怪誕的世界滔滔向前流動」(this weird world rolls on.)。時間的洪流看似滾滾前進而一去不返。然而奧斯特在小說裡也援引了十六世紀義大利哲學家布魯諾的無限宇宙說,作為平行空間的理論根據。在小說中線性時間與多重宇宙觀交錯之下產生許多循環迴路,人生與歷史的道路因而產生某種重新規劃的可能,即使不符合我們現有感知世界的邏輯,也依然能夠存在於文本的想像空間之中,啟動讀者反思個人與歷史的發想,這或許是這本小說對於當代讀者最重要的意義。
【交通大學外文系教授】馮品佳
我獨自在黑暗中,在這一片荒蕪的美國又一個白夜中,一面與又一次失眠搏鬥,一面在我的腦海中扭轉世界。我女兒和外孫女各自睡在樓上的臥房,她們倆也都形單影隻。我的獨生女蜜莉安四十七歲,這五年來都是孤枕而眠,而蜜莉安二十三歲的獨生女凱緹亞,原本跟一個名叫泰特斯.史摩的年輕人同床共枕,可是泰特斯死了,凱緹亞便懷抱著破碎的心獨自入睡。先是明亮的光芒,然後是黑暗。陽光從天空的各個角落傾灑而下,接踵而來的是黑漆漆的夜晚、沉默的星辰、撥動樹梢的風,凡此種種皆已成例行公事。我自從出院以來,已住在這屋子一年多了,蜜莉安堅持要我搬來這裡,起先只有我們父女倆,白天還有一位護士,蜜莉安上班時就由她來照顧我。過了三個月,由於凱緹亞突遭巨變,便從紐約的電影學校輟學,回到佛蒙特州家裡和母親同住。泰特斯的父母為他取名的範本是林布蘭的兒子,也就是畫中的小男孩,那戴著紅帽的金髮小孩,那愛作白日夢、看不懂功課的學童,這小男生長大成人後體弱多病,二十多歲便溘然長逝,就跟凱緹亞的泰特斯一樣。這是個命中注定有難的名字,應當要規定此名永世不得流傳。我時常想起泰特斯的死,那慘絕人寰的經過,他死時的景象,還有他的死對我哀慟的外孫女造成的種種影響,這徹底摧毀了她的世界,不過眼下我不想多談,我無法多談,我必須把這件事推到一旁,推得越遠越好。夜未央,我躺在床上,眼睛瞪著上方的一片黑暗,黝黑得連天花板都看不見,我開始回憶昨晚起頭的故事。怎麼也睡不著時,我就做這事,躺在床上對自己說故事。這些故事大概也算不上十分精采,不過只要我沉浸在故事中,就不會想到那些我寧可忘懷的事。然而,集中精神可不容易,到頭來,我的心思往往動不動就偏離我正想方設法要講的故事,飄移到那些我不願思及的事情上頭。我束手無策,一次又一次失敗,失敗的時候多,成功的時候少,可是這不表示我就沒有盡力。我把他放進一個坑洞,感覺起來是個不錯的開場,如此一來,故事接下來應當大有可為。把一個睡著的人放進坑洞,然後看他醒來想爬出去時會發生什麼事。我說的是地上一個很深的坑,有九或十呎深,挖成一個完美的圓形,泥土內壁垂直,土質扎實緊密,表面硬如陶瓦,說不定甚至硬如玻璃。換句話說,坑洞中的這個人睜開眼睛後將無法爬出坑洞。除非他有一組登山工具,好比說鐵鎚和金屬釘,抑或可以套在鄰近樹上的繩索,可是這人一樣工具也沒有,他一恢復意識,馬上就會明白自己陷入了什麼樣的困境。事情就如此這般地發生了,這人醒來,發覺自己仰天躺臥,注視著傍晚無雲的天空。他名叫歐文.布里克,對於自己何以置身此處毫無頭緒,對自己何以掉落在這圓筒般的洞中亦全無記憶,他估計這洞的直徑大約有十二呎。他坐直身子,訝然於自己竟穿著暗褐色粗毛料軍服。他頭上戴著便帽,腳上穿著一雙縫線手工優良結實的黑皮靴,鞋帶繫到腳踝以上,打了牢固的雙結,上衣的袖子各掛著兩條槓,顯示這件制服的主人軍階為下士。那個人也許是歐文.布里克,可是名叫歐文.布里克的這位洞中人,卻怎麼也不記得自己這輩子有哪段時光當過兵、打過仗。他想,自己八成是腦袋被人敲了一記,暫時失去記憶,因為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解釋了。然而當他用指尖觸摸頭皮,搜尋腫塊和傷口時,卻找不到有紅腫、切口或擦傷的痕跡,沒有跡象顯示他受到這類傷害。那是怎麼回事呢?難道他遭受了某種令人衰弱的創傷,讓腦子大部分失靈了嗎?或許吧。但除非與那個創傷相關的記憶突然湧現,否則他是沒辦法明白的。接著,他開始思考自己有沒有可能正睡在家裡的床舖上,陷入某個清晰到超自然地步的夢境中,這個夢是如此栩栩如生,如此強烈,以致夢與醒之間的界線都消弭於無形。如果真是這麼回事,那麼他只需睜開眼睛,跳下床,走進廚房煮早上的咖啡就行了。可是,你要怎麼睜開已經睜開的眼睛呢?他眨了幾下眼睛,天真地想,這樣搞不好可以打破魔咒,然而並沒有什麼需要打破的魔咒,眼前並未變出那張魔法床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