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姬的十個月 | 被動收入的投資秘訣 - 2024年4月

喬姬的十個月

作者:安黛兒.帕克斯
出版社:馥林文化
出版日期:2008年01月21日
ISBN:9789866996696
語言:繁體中文

肚子裡有個寶寶,實在是非常榮幸的一件事。
希莉亞說,我現在是最女性化的時候,我想她說的對。晚上,我躺著將手放在肚子上,放在我的寶寶上,不覺得醜陋。這不只是一大堆脂肪,而是感覺非常女性化、令人屏息的美麗。我知道,絕對知道,這是我所能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也許聽起來太像美國人,但是肚子裡有一個寶寶,實在是非常榮幸的事。
我想,我有可能因為興奮而融化。
  長久以來,為了得到所愛的人垂憐,喬姬努力改造自己成為完美的女人。終於,三十二歲的她有完美的事業、完美的身材,還有完美的男友。
  但無預警的懷孕,讓她整個人起了大變化:毫無性慾、總是吃個不停、讀嬰兒指南會掉眼淚,重視內心的感覺更甚於外表。
  肚子裡那尚未抵達人世的小東西漸漸伸出了觸角,影響她的每一個行為和想法,甚至讓她看清了完美情人原來並不完美的事實。十四年的青春與努力,眼看即將崩潰坍塌,儘管如此,她卻比以往的任何時候更了解人生的意義。
  「這本具理解性又浪漫的小說,讓人大哭、大笑、崩潰,然後蛻變成──更完美的人。」──《週日郵報》
本書特色
英國癒療系暢銷作家安黛兒.帕克斯最撼動人心、最有孕味作品,為每一個正在經歷或經歷過懷孕而蛻變的女人,重塑幸福新意義【全球一致好評.絕對感動大推薦】買書即有機會獲得施巴護膚組、MuGu彩妝禮等多種好禮 
作者簡介
安黛兒.帕克斯(Adele Parks)
  出生於英格蘭東北的克里夫蘭,於萊斯特大學攻讀英國語言及文學。水瓶座的自由性格使她渴望逃離安定的生活,去嘗試不同的事物,於是大學畢業後即前往義大利旅行了一年,期待能像電影般在威尼斯找到真愛和自我,當然現實並不是電影。之後,她又在非洲波札那住了兩年,才再次回倫敦,進入了廣告業。
  在《喬姬的十個月》中,女主角和安黛兒本人從事的工作相似,所以在將該書手稿交給出版社時,編輯讀了之後立刻打電話給她,非常擔心地想知道她「家裡有沒有事」?她當時一笑置之地保證,故事絕對「只是虛構的」,但沒想到過沒兩個月,她真的和丈夫分手了。她說:「我就像喬姬一樣,一直在騙自己,相信自己的婚姻沒問題,因為我想要如此相信。」
  寫作是安黛兒從小的志願,在二十七歲時,她將朋友與親人相繼過世的無助和悲傷,轉化成文字力量,完成了第一本小說《Playing Away》,一出版馬上成為千禧年最暢銷小說。之後辭去原本的行銷工作,做個全職作家,陸續出版了《Game Over》、《喬姬的十個月(Larger Than Life)》、《The Other Woman’s Shoes》、《Still Thinking Of You》、《Husbands》,以及新近作品《Young Wives’ Tales》等,也為多家雜誌和報紙撰寫專欄。
  安黛兒的筆下,永遠有寫不盡的人生故事,尤其擅長以風趣率直而又貼近真實的寫作風格,處理人生中可能面臨的種種複雜議題。其作品暢銷程度光在英國的銷量就達百萬冊,更已被翻譯成二十國文字銷售全球。
作者官網:www.adeleparks.com/City Chic部落格:blog.yam.com/fulloncity 

◎序幕◎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尾聲

作者訪談
這本小說有自傳意味嗎?
  當我將此書的手稿交給英國出版商時,她讀了之後馬上打電話給我,非常擔心,想知道「家裡有沒有事」?我記得,當時對於她的關心非常感激,卻對她的疑問一笑置之,向她保證「只是虛構的故事」。
  「妳確定嗎?」她毫不放棄。「只是,我不能想像沒有經歷過分手的人,如何能寫出這樣說服人的作品。」
  我笑了笑,向她保證我和先生很好,我「非常快樂」。不到兩個月之後,我們就分手了。那時,我很震驚,我並沒有對編輯朋友說謊,事實更奇怪。就像喬姬一樣,我一直在騙自己,相信自己的婚姻沒問題,因為,我想要如此相信。
喬姬對於閱讀懷孕書很著迷,妳覺得懷孕書有幫助嗎?有任何推薦嗎?
  在這方面,我的經驗和喬姬非常相似。剛開始,我覺得這些書很表面,不精確,太委婉。後來,我發現這些書的神奇之處,從此放不下手。不過,這和我的個性有關,我喜歡深入閱讀,比如說,如果要去海外旅遊,除了讀旅遊導覽,我也會帶一本片語小冊子。懷孕不只像拜訪陌生的國度,根本是陌生的銀河!這樣的書讓我有所準備,在兒子出生後,我的確也參考書上建議,帶領他的睡眠習慣。對於懷孕和育兒,我試著不要堅持用什麼對的方法,因為,我也相信有過度的建議和資訊這回事。適合是最重要的。如果你通常會深入閱讀,就這樣做,如果覺得無知才是幸福,也無妨。最重要的是,向前看。
身為工作的單親媽媽,妳能夠在育兒和事業間找到平衡嗎?
  我很幸運的是,我可以在家工作,因此能夠有喜愛的事業,又能夠兼顧母親的角色,只有很少、或沒有罪惡感。如我說的,我很幸運。我認識許多母親,有些必須外出工作,有些在家工作,有些母親的工作根本無償。她們幾乎都充滿罪惡感,不知道是不是忽略了自己的孩子、事業,或者兩者都是。沒有簡單的答案,不過,必須指出的是,這些女性都是在工作。
妳將書中主人翁描寫成第三者,一開始她好像很虛榮而冷酷,妳為什麼選擇這樣做?為什麼沒有將主人翁刻畫的比較傳統式的好人,比較容易喜歡?
  因為,我喜歡挑戰;因為,我希望自己的書針對現實問題。人生並非是非題,而是許多「也許、如果、好意」的組合。喬姬非常著迷,這樣的異常人格顯然來自缺乏自信,年輕時一次不愉快的性經驗,形成她成年後的觀感。愛上已婚男人是錯的,但是,她卻也不斷告訴自己,她愛著休,並且原本就應該和她在一起,以此為自己的行為辯護。同樣的,她如此重視外表也是不對的,再一次的,她強調動機就已足夠。一開始,有些人會非常不喜歡喬姬,我很同情她,但是我的本性就容易原諒人。在書的最後,讀者總是為她加油,這對我很重要。最重要的是,喬姬終於瞭解自己行為的不合理,悔改,過更有價值的人生。我猜,這使我成為道德家,或至少相信幸福快樂的結局。
妳的其他小說,《playing away》和《game over》,都是關於外遇,顯然在本書中外遇也是重要的主題,為什麼?
  因為對每個人來說,不忠誠的傷害很大,很痛苦。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外遇還是無法避免。這樣的事實使我迷惘。我所說的不只是婚外性行為,雖然這顯然是最明顯的外遇。我說的是沒有信守的承諾,謊言,兩人之間的不信任。如果我們都能夠以行動信守承諾,世界會是一個比較簡單的地方。但是,現實並非如此。很可惜,卻是現實,好人不一定做好事,令我覺得不安。在《喬姬的十個月》(Larger than Life)裡,小莎和詹姆士有外遇。他們都是很討人喜歡的角色,但是一個背叛未婚夫,一個背叛兄弟,為什麼?激情是奇怪的事。我想,我會一直寫這方面的事,因為我永遠不會瞭解。
妳是說,妳寫作的目的在於瞭解嗎?
  是的,我想可能是。我寫作是為了探索,解釋迷團,誤解,和自己人生中的錯誤。我一直覺得寫作非常具有療癒效果,對於任何興奮或創傷,一直都是自動出現的反應。從小,我一直無法維持寫日記的習慣,雖然如果我遇到想要瞭解的事情,或想要表達自己的時候,我總是寫下來。我一直覺得自己的潛意識非常有趣,也讓我覺得難以承受。現在很清楚的是,當我寫《喬姬的十個月》(Larger than Life)的時候,我是在準備自己,承認我的感情生活並不愉快,雖然我一直騙自己。
妳在寫作的時候,會想到讀者嗎?
  如果說不的話可能有點無禮,但的確如此。我不敢。我想,一旦一名作家開始想:「他們想要讀些什麼?」就會開始打結。如果想到讀者,我也是把他們當作有同情心的朋友,鼓勵著我,當然可能不是永遠正確,但至少很令人安慰。我真的很喜歡接到讀者來信。到現在,如果有人寫信告訴我他們讀過我的作品,很喜歡,甚至讓他們哭或笑,我還是覺得很驚訝。這是我的榮幸。
接下來呢?更多幼兒或更多書?
  我的小孩很好,沒有什麼需要改進。不過,也許我的書還有改進的空間。 
推薦序 愛情,一場比生命意義還大的追逐?(中時電子報執行主編∕胡綺恩)
  當我以為二十一世紀的女人,早已越過愛情迷障和傳統束縛,進化成獨立自主的時代新女性時,安黛兒?帕克斯的《喬姬的十月》重重地把我摔回現實。原來相較於五百年前,女人除了爭取到了工作權、投票權、發言權、自主權之外,在愛情國度裡仍就像個等待「被寵幸」的角色,就連女權意識高漲的英國也不例外。女人持續認為愛情與婚姻可以讓她們昂首闊步、讓缺角的人生完美,一但有了這場宛若宗教儀式的加持,神跡就降臨了,再也不會有人盯著你的缺角指指點點了。
  本書作者採用一個很特別的視角檢視現今女人的情感關係,由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喬姬來述說她的愛情,喔!你說她是個爛人是嗎?不,別太早下定論,這不是八點檔的連續劇,作者並不想慣例地醜化這個角色,我喜歡這樣的安排,太多的戲劇鋪陳讓第三者惡名昭彰臭名滿天下,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千年詭計,為何三角關係等於了女人的戰爭?始作俑者不是罪證確鑿(本來應該用罪該萬死的,但是基於美好良善風俗,作罷。)的臭男人嗎!呵,題外話了。
  我們習慣將第三者塞入既定型式,認為她們是既得利益者和破壞者,作者偏偏顛覆傳統,她提醒我們第三者也會有同理心、有才能,更重要的是也會渴望愛,而陷入愛之中的人根本都是一樣……都是無可救藥的傻子。
  人在愛情裡經常忽略自己,會忘了自己的品味而去迎合對方的,忘了自己的感受而去在乎對方的,忘了自己的優勢而去崇拜對方的,主角喬姬就是這樣不折不扣的傻子,她堅信自己找到的是段海段枯石爛都不會動搖的真愛,是經歷過時間認證成功的,卻忘了愛情跟名牌一樣有A級假貨這檔事,渾然不覺自己的愛情在別人眼裡是一副爛牌,怎麼認真打都可能輸得難看,認不清事實於是不斷錯過從感情泥沼拔出的機會,直到每一根粗大的神經精疲力竭投降倒地為止。
  你會用多久的時間去接受自己的至愛其實是個爛人?或是把自己從習慣至愛的一切一切之中救贖出來?很難吧!我常覺得一段稜稜角角的愛情像極了一雙不合穿的鞋子,你不忍心把它脫下來就會痛苦萬分,腳像住在地獄裡不說全身也會跟著通通不舒服。
  想想鞋子跟愛情多像啊,我們先愛上鞋子的樣子,再來看它的內在和尺寸,我們對它的外型產生了憧憬讚嘆擁有它會讓多少人羨慕,卻冒險忽略可能不適用的問題,你跟自己說時間久了皮質會變軟、鞋版會合腳,就像在說他/她會為你而改變未來日子會更好,著實自欺欺人,事實上那雙鞋跟那份愛情根本就不為你打造,更不值得讓你傷神費心又破皮的去擁有。
  我想,這個世界無論隨著地球再公轉個幾千年,都不會讓愛情這個永恆謎團豁然開朗,那些對愛完全忠誠的人,專注的為愛美麗為愛上進,讓愛成為生命的動力與輝煌成就,甚麼承諾與回報都不是可以懷疑愛情面孔的理由,德性近乎聖人。只是有件事情請先釐清,你所面對的愛情會不會只是一場妄想?
我的確夠好(資深媒體人/羅怡如)
  「妳,夠不夠好?」捫心自問,妳的答案是什麼?
  從小開始,妳就被教養成一位小淑女,成績優秀、舉止大方。少女時期,必須是一位大家閨秀,深獲好評。當妳遇見生命中第一位讓人心動的男人時,妳開始費心裝扮、改變,只希望成為他的理想情人。
  之後在愛情這條路上跌跌撞撞,花了許多時間浪費在一些自以為值得的男人身上。為愛付出、失去自我,最終發現還是該對自己好一些。
  就像《喬姬的十個月》這本書中的女主角喬姬,從年輕時就一直將自己改造成休.威廉斯會愛的那類型的女人。三十二歲時,她擁有無數的完美於一身,包括事業、身材甚至愛人也離開他那過分壓抑的妻子。
  但卻無預警地懷孕了,整個人因此產生極大變化。孕期四十週當中,她那肚子裡尚未出世的小人兒逐漸伸出觸角,影響她的每一個行為及想法,甚至讓她看清了理想情人其實並不完美。
  某些狀態下,我覺得女人真是勇敢,包括願意生下小孩當一位單親媽媽;即使走過了十四年的青春,當發現男人不值得愛時毅然喊停;即使是第三者,也願意用同理心試著和另一位女性和解。女性的胸懷及韌性是相當寬廣的,邁步走出從前,更能發現未來的美麗。
  雖然愛情對於喬姬是重要的,但還不致於沖昏了頭,她擁有數位好朋友,這些好朋友不單是吃喝玩玩樂,甚至是患難與共,甚至還可以說是生活良師。我很喜歡喬姬好友小莎說的一段話:「愛情,不是從遠處仰望、也不是適應自己、調整自己,不是將自己變成別人、或改變自己。」
  的確,情場當中,只是付出、沒有回報,充其量只有愛的支架,支撐愛的力量只有自己,一旦崩盤,灰頭土臉的還是自己。事實上,真正的愛是對等、互相對待,在天秤的兩端應該是不輕不重地維持平衡。
  而喬姬給自己兒子那段話更是經典:「他讓我覺得可以完全做自己,他讓我覺得我可以做更多的自己,他是潛力、是瞭解,我愛上他。他需要換尿布。」對任何一位母親而言,嬰兒的出生的確是一種新嘗試,除了角色轉變,妳還必需試著做一些從前完全不會做的事,為了就是讓孩子舒爽、純靜。而這些事,每件事做起來都是甘之如飴。
  愛情容易使人盲目,未必每個女人都認同。然而,當妳深愛一個人時,那種願意為對方付出的熱情及執著,就是女人的堅持。但是,覺悟之後的體認,也肯定讓女人毫不手軟,用十四年的時間,接觸愛情、追求愛情、一直到體悟出愛的角色後,那種為判斷錯誤付出的代價,就是乾乾脆脆地放手。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不一定就是一個完美家庭,但是當上天送給妳小天使的那一刻,妳會發現,原來,一加一不只等於二,生命中的面向,在此時一一出現。誠如此書,一位母親加上一位孩子的誕生,然後發現生命中的自己,雖然不完美,但絕對夠好,足以抵抗所有的風雨晴天。

四月我在電話這一頭邊哭泣邊說,「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要應付的事情太多了。我已厭煩繼續嘗試,試著做休想要的人、想要的伴侶,試著做凱特和湯姆想要的,或至少他們會忍受的繼母;也試著做有耐心的好朋友,卻敗得很慘。嘗試維持身材也是我輸掉的一場戰役。更美麗、更有趣、更有道理,這些我也都輸了。我的身體這麼大,怎麼有辦法處理工作上那麼大的提案?」雖然我在哭泣,莉比還是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她說會燒熱水泡茶,我應該馬上過去她那裡。莉比住在一棟維多利亞連棟房子的頂樓,空間不大,但是很有朝氣。她以擁抱迎接我,讓我感覺好多了。我跟著她走到公寓後方窄小的廚房,試著不要被地上的東西絆倒:雜誌、鞋子、漫畫、玩具、還沒打開的袋子、待洗的衣服(需要洗、燙、收)。公寓裡有很多半完成品(縫紉,繡帷、馬賽克,冰箱上有許多莉比的藝術作品:紙做的蝴蝶、灑滿顏料的畫作、硬紙板做的貨車模型)。冰箱門、冷凍庫、任何有空間的櫃子門上都貼滿了她女兒米莉的作品。每一面牆上都掛滿彩色燈,好像莉比和米莉一整年都在慶祝聖誕節。還有書,我在圖書館以外的地方看過最印象深刻的收藏量。那些書擠在書架上、桌子上、窗臺上、電視上,地板上到處都是,在廁所整齊堆成一堆、沙發下面、樓梯上。廚房櫃子上也有,放餐具的抽屜、她放罐頭和玉米片的架子上,也到處都是,好幾千本書,真的。我問,「妳全部都讀過嗎?」「是啊,」莉比說,「不然為什麼會有這些書?」我沒有說我的書架上大部分是雜誌,而我的書包括:百分之五十讀過,百分之二十五一直想讀,和百分之二十五覺得應該讀。莉比的書有神學、政治、歷史、詩集、文學、音樂、旅遊、法律和生物的書,以及很多小說,所有惠特比獎和布克獎的書她都有,還有很多很性感的垃圾小說。我想,這表現出很任性的獨立。我看著她有效率地拿出茶壺、馬克杯、餅乾、糖,放在托盤上。她的餐具都沒有配對花色,但是有很明亮的色彩、手繪圖案,看起來很棒、很舒服,讓我覺得自己為什麼要花那麼多時間,在店裡尋找一模一樣的杯子,或是配對圖案的牛奶罐。如果我的餐具沒有配對,世界會停止運轉嗎?莉比帶我進到客廳,裡面有一個燙衣板,旁邊有更多衣服,她好像沒有注意到,也不覺得尷尬。我坐進火爐旁的花俏破舊沙發,時鐘發出滴答聲,熨斗釋放蒸汽的沙沙聲。我在這裡也是同樣的理由,釋放。莉比的問題不難,我喜歡威爾斯嗎?應該是很容易回答的問題,我卻覺得很難。我非常羞愧,知道從藥房打電話的時候,自己說了太多話,已經無法再假裝、開玩笑。我說我沒辦法面對,以前不管什麼事我一向都能夠處理得非常好,不知道現在這樣可不可以怪罪於荷爾蒙?「妳喜歡威爾斯嗎?」莉比又問一次。「大部分。」「妳和休有放鬆嗎?」我注意到,除非小心考慮過每個字的效果,莉比是不輕易開口問問題的。她問我問題的時候,看看窗戶外面,我回答的時候,她的眼神不會從我身上離開。她是介於上帝和圖書館員之間,不只是因為那些書。她讓我想起有一種圖書館員,知道小男生在看醫學書籍的時候,是在看胸部的照片,或是在字典裡找髒話。最後,她給我機會考慮,自己的答案要多真實。我的羞愧開始褪去,想要誠實說話的慾望接手。「感覺起來,好像暫時解除了經常性的疲勞,雖然沒有緩解我們之間的鬥嘴。」「你們吵些什麼?」「所有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很奇怪,十四年來第一次吵架,就在要去威爾斯前發生,卻變成很大的一件事。現在,和休的對話中,不論我如何維持正面思維、有效益的討論,最後總是變成在吵架。任何事都可以吵架:他的遲到、我的疲勞、他的自私、我的缺乏性慾、貝嘉的贍養費、小孩的照顧問題、是誰把空牛奶瓶放回冰箱……等,雖然每次吵架都是不一樣的事,卻有個共同點:沒有目的、沒有方向、苦澀、充滿悔意。如果懷孕頭三個月可以用一個字來簡述,就會是「吐」,而第二期則是「敵意」。「我們在經歷一些困難。」我對莉比坦誠。「我的荷爾蒙非常地……不可靠。」「是啊。」「孕婦書裡的敘述都非常可笑、輕描淡寫。顯然我應該期望『偶爾想哭或生氣』。」「其實,妳會被人家以為無理取鬧。」莉比說。「沒錯。」雖然如此,我笑了。我想,我受孕的時候,有很小的一塊憤怒(沒有比一粒沙要大)卡在我的身體裡面。每過一天就長大一點,大聲一點。現在,懷孕五個月,這粒沙子像一個鐵球這麼大,非常地有爆發力。突然之間,我覺得很生氣,對每個人、每件事都很生氣。對休,我每天都有可以生氣的事情。我對女性朋友很不滿,她們已經失去興趣,也失去聯絡。對男性朋友也很生氣,以前,他們是無害的打情罵俏來源,現在只會忽視或侮辱我。藥房那兩個愚蠢的女人和無能的小孩也讓我生氣。天啊,如果我是我的朋友,也會想將自己的名字從聖誕卡名單刪掉。「那麼,休處理得怎麼樣?」「我向休提到,我們最近吵架的可能是我的荷爾蒙失調。他說,『感謝老天,妳終於知道了,妳真的該想想辦法。』我覺得他這樣斷章取義有點不公平,一點點。潔希卡給了建議,維他命會讓我平靜一點。」「她說的對,妳應該告訴妳的助產士。」「應該吧,」我狼狽地說。「但是我打電話的時候正在拿處方箋,我沒有特別地鎮定。」「要吃了才有用,不是放在袋子裡。這很正常,妳知道,感覺……」莉比尋找正確的字眼時,我打斷她,「糟糕透頂。」「是的。」她承認。「我就是沒辦法做好。」這是我到達後,第一次和莉比眼光交會。面對我的坦白,她保持沉默,但眼神裡都是體諒和瞭解,藍色的眼睛告訴我沒有關係,誠實沒有關係,即使誠實是軟弱而不流行的。我繼續說,「我很累、情緒化、長痘子、掉頭髮,又胖。」莉比表現她的正直,沒有急著向我保證,我的臉完全沒有改變,或是從背後看我一點都不像懷孕。這是好事。雖然,我也不介意為了讓我高興而表現得有一點點不誠心。「這不是比賽。」她說。我洩氣地看著她,沒見過這樣天真的人。「當然是比賽,每一件事都是比賽。」「但是,妳很期待生產,不是嗎?我是說真的有小孩,當個母親這件事。」我可以唬人,召喚出「那個聲音」,第一百萬次地重複我「當然高興,當然很高興」,但那不會是全部的故事。我瞪著手上揉皺的面紙,上面都是鼻涕和眼淚,非常不浪漫地提醒了我最近的這些歇斯底里事件。「我很害怕。」我攪一攪伯爵紅茶,看著茶葉在水裡跳舞。「害怕什麼?」深呼吸、跳。「全部。醜陋的懷孕、醜陋的生產過程、做母親。我一點也沒有『高興,非常高興』,而是『害怕,非常害怕』。懷孕對我來說,太重大了。我不喜歡變小的膀胱、變大的肚子、嘔吐、害喜、呼吸困難或是隔離的感覺。我不確定自己做得到。我很害怕這樣被需要,我很害怕被這樣依賴。」莉比很有道理、溫柔地說,「他們不會永遠都包著尿布。」連她音調裡明顯的理智都沒有讓我停止,我繼續說,「我連用哪種尿布都不知道。妳應該看過超市裡那些令人望之生畏的尿布種類:布做的、免洗、防水、重複使用、最大的、最小的、自由的、新生兒的、前漏、後漏、超級吸水、伸縮腿部,全部各有二十種尺寸。」我焦慮得停不下來,所有的恐懼、自我懷疑,幾個星期以來堆積的,不,好幾年堆積的,都宣洩而出。「完全看不到盡頭,當他終於不用噁心、依賴的方式、沒有大小便之後,終於可以一覺到天亮,也許甚至會有可愛的時候,仍然必須在托兒所和小學之間來回,還有他們帶來的恐怖。頭蝨、被欺負、期末報告。」我將自己丟在沙發上,差點把茶杯打翻。莉比很小心地放下熨斗,但沒有打斷我。「還有,哪一家托兒所?還是我應該找固定保姆或臨時保母?如果我回去工作的話,會不會傷害孩子?如果會也沒辦法,因為我真的沒辦法每天和他在一起。」我瞪著莉比,「哪一所學校?」我大叫,好像她真的建議,我會馬上挑戰她。有些想「幫忙」的朋友、認識的人,已經打電話要我現在去登記,因為比較好的幼稚園都已經太晚了,接下來的好幾百萬年都已經額滿。我只能夠勉強壓抑自己,才沒有對著電話大叫,「他還只是一個胎兒!」我實在累壞了。我已經厭倦假裝每件事都很好,厭倦假裝比好還要更好。我停下來想一想,說,「我覺得自己好像被認出是假貨。」「什麼意思?」「有一份好工作、情人、完美的家、好朋友、健身房會員,這些都不夠。突然之間,一切要重新開始。我必須生小孩又不增加體重,所以得反覆做瑜珈動作;我必須扶養出另一個愛因斯坦,而又不放棄白天的工作。」我很沮喪地說。「我想,妳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是誰設下這些不合理的標準?」誰,老實說?是我嗎?是休嗎?還是好萊塢?「也許,現在不要煩惱學校的事情比較明智。」莉比將我拉回到眼前的問題,至少,是回到我目前願意承認的問題,「一步一步來。」一步一步來,真是胡說八道!我一直都以自己同時做很多事情的能力自豪,雖然我最近什麼也沒做。莉比將手上的電熨斗插頭拔掉,把電線繞起來。然後把一些剛燙好的衣服移到旁邊,坐到我身邊,握握我的手。「問題是,如果我要做母親,就要做一個好母親。」我哀求。「妳會是個好母親。」莉比說。我希望自己能這麼肯定。我不知道能不能向莉比承認,為什麼我和像佩妮這種女人的關係如此複雜。雖然,這樣說很痛苦,但我很崇拜佩妮。很多方面,她是我想要當的那一種母親;在其他方面,她則讓我害怕,那種永恆的自我犧性是我做不到的。我的確想要當那種讓小孩吃自己做的有機、營養的食物,我的確想帶小孩去上芭蕾、網球和法文課,但是這表示我的生活不會屬於自己。我怎麼可能有時間把這些事都排進去?我還有時間滋潤膝蓋和手臂嗎?還有青少年時期,孩子恨我的時候,不會想到我對他們付出多少時間和心血。男生會變得很臭、很笨、無法溝通;女生會變得歇斯底里、厭食。而最後雪上加霜的是,我會變成祖母。莉比好像讀出我的心思,「做母親並不是都這麼焦慮不安、挫敗,完全不是。」「那麼,是什麼呢?」如果是比較不認真的人,會很輕易地回答這個問題,她們會說「很棒」、「很糟糕」、「很難」、「無法休息」。但無論什麼答案,都是過於簡單的一個字、也許一行話。或者,她們會說一些陳腔濫調,:「改變了我的生活。」或是「好像重新談戀愛。」莉比不說這些,她拿起巧克力吃一口,瞪著眼前的空間,然後深呼吸一口。「這是我經歷過最撼動人的經驗,佔去我清醒時所有的時間,事實上,也佔去許多睡眠時間。關於做母親,我實在有太多話可以說,所以常常乾脆不說。這是很多很多情緒的結合:快樂、生氣、滿足、害怕、罪惡感、解脫、憂慮。特別是憂慮,我常覺得自己會因為憂慮而生病。我太嚴格嗎?不夠嚴格嗎?我有資格教她分辨對錯嗎?會有什麼差別嗎?因為,也許有些無法想像的醜事,終究會發生在她的身上。我知道讓這些想法在頭腦裡面一直轉啊轉的很可怕,更何況是大聲說出來。但是,這的確是每一個父母都會想到的:撞破頭、打斷骨頭、破碎的心、以及更糟的情況。有時候,我只想跟著自己恐懼的重量一起倒下來,想躲在棉被裡,讓別人接手。當然,沒有其他人,所以也沒辦法。而且,我只要看她一眼就覺得……」莉比尋找這個特別的字,「重生。她是我活下來的理由,更重要的,她是每個人活下來的理由,她就是未來。」我瞪著莉比,懷疑她是不是加入了什麼瘋狂的宗教。可是她看起來沒有改變,雖然有一點疲憊,但很美麗。她覺得米莉會變成美國第一位女總統嗎?我是說,她雖然很聰明(我也不想打破假象),但還是有護照的小問題。也許我想錯地方了,當她說,「孩子們,我們孕育的孩子,不只是我、妳的、全部的孩子,他們是每件事、每個人的總和,我們的未來。他們每個人都有新的希望、新的可能。因為想著這樣的事情,偶爾我會錯過去酒吧,但也不難過。如果讓自己想起的話,是啊,生產很痛苦,沒辦法睡覺很討厭,即使如此,我也不會改變任何事。事實是,現在看起來,生產也許很痛苦,但是我可以保證,第一個小孩生出來十五秒鐘之後,妳會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他沒有什麼秩序,很髒、很複雜,可是絕對很美麗又令人驚訝。」她將巧克力包裝紙折成球狀,往垃圾桶的方向丟,沒有丟進。「雖然這樣說,有時候我真想尖叫,因為她太常問我為什麼不能再吃一個冰淇淋、再買一個芭比娃娃,我差點想殺了她,會有一瞬間,我非常痛恨,為什麼這麼疲勞。」「妳恨她?」「不是她,我只是痛恨。但是,大部分的時間,她都讓人快樂,無法形容、無法重複的、多采多姿的快樂。」從莉比家走回家的路上,她的話還在我的腦袋裡,聽起來很簡單。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的消息」,孩子是「生存的理由……每個人生存的理由……是未來」。這麼地簡單、有說服力。雖然下著毛毛雨,我決定走幾站,新鮮空氣也許會讓我頭腦清醒一點。我沒有撐傘,雖然知道有很多汙染物質,但是覺得很有象徵性、很清新。我真的很迷惘,部分是因為我不瞭解莉比所說的「多采多姿、美妙的快樂」,部分是因為我瞭解。多采多姿?到底是什麼顏色?想一想,我的生活裡沒有很多的色彩。我一直都穿黑色,我當然也試過把棕色、紫色、灰色,當作是新的黑色,但是休又把我拉回來,提醒我黑色才是真正的經典。以前,我的公寓有不同的色調裝飾,不過休搬進來的時候,我把它漆成簡單的棕色調。我沒辦法讓一個男人住進太女性化的房子裡。老實說,我所漆的泥漿似的紫色或棕色,都不能真的稱為顏色。一輛很大的黃色清潔車開過,濺起一些水花,行人喃喃地抱怨大衣都被弄溼了,我雖然也被噴到,但是卻開始笑。我知道我過去會尖叫、詛咒,血壓昇高,想著要如何在別人看到我這種狀況之前,趕快換到一套完美無暇的衣服。事實上,我在辦公室有備用衣服,就是為了這樣的危機。可是今天我笑一笑,將外套撥了撥。因為這不是世界末日,不是嗎?比幾分鐘之前,我是邋遢了一點、溼了一點,看起來沒有那麼完美,但是,我生存下來了。我想,我會把嬰兒房漆成黃色。然後,一輛雙層巴士經過,噴了我第二次。黃色和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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