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雄鷹:一位台籍日軍飛行員的戰時日記 | 被動收入的投資秘訣 - 2024年4月

最後的雄鷹:一位台籍日軍飛行員的戰時日記

作者:鄭連德
出版社:秀威資訊
出版日期:2021年05月31日
ISBN:9789863269090
語言:繁體中文
售價:765元

  日治後期,二戰的戰鼓敲響,身為殖民地的優秀子弟,鄭連德身為基督徒卻踏上了從軍這條路,接受日本特攻隊訓練,投身前線。
 
  生與死的大問題,在二十歲的青春年華,倏忽向他襲來。
  一個青年如何面對生死交關?如何在效忠殖民政權與對家園深摯的眷戀之間尋求平衡?
 
  鄭連德,1926年生,二戰時從軍改名賀川英彥,以日文寫下多部日記,因「英彥」的日文念法「ひでひこ」與「日出火子」發音相同(ひでひこ),故以「日出火子」諧音命名其日記。本書收錄其中第四號、第六號、第八號、第十號日記,各號涵蓋的時期或有重疊,但內容各有側重。
 
  其中,日記〈第六號〉的篇幅最多,主要為鄭連德自1945年2月1日起在奈良陸軍航空整備學校及至1945年10月的日子,除了記述一日生活,亦包含當時的國際局勢、最新戰況、特攻隊作戰記錄、部隊記事、氣象等第一手見聞;從中亦可觀察到昭和20年(1945)4月起,日軍開始更大規模的特別攻擊,發動數次菊水作戰,大和號也參加了特攻隊的戰役。作者於日記中屢屢表示應具特攻隊的心志、也不斷提及戰爭的殘酷。日記〈第四號〉始於1945年6月30日,鄭連德進入豐岡陸軍航空士官學校前後,流露更多個人私密的情感,包括自身內心狀態,以及對家人的愛。〈第八號〉收錄親友為其出征所撰寫的贈別文,以及鄭連德的詩歌與川柳創作,少部分是在台灣所著,亦有1944年7月11日他離台後的俳句、短歌、川柳、散文詩等作。〈第十號〉則始於1944年7月鄭連德前往日本直至1945年8月底戰爭結束後,共計約一年的時間,包含部隊的資料、人員長官與同僚的姓名紀錄、金錢收支紀錄等,並有作者對於自身性格與未來展望的自省,及其與友人的信件往來,可見鄭連德在日曾與東京的松沢教會及三浦清一、藤田治芽等人有所聯繫。
 
徘徊在皇國與家鄉、信仰與生死之間,青年鄭連德站在歷史的轉折點,在日記中真誠紀錄了面對未知的愛與恐懼,不僅留下許多珍貴的史料與見證,更銘刻了一個年輕的熾熱之心對於生命的求索印記。
 
本書特色
 
  ★日本陸軍航空士官學校特攻隊訓練班出身的台籍日本兵鄭連德(賀川英彥)【戰時日記手稿】原件刊出
  ★「手稿影像」與「日文判讀」逐頁對照呈現(本書不含中譯),一部讓人重返戰時前線的珍貴紀實
  ★學者賴永祥、許雪姬、鄭仰恩、鄭麗玲——專業推薦
 
專業推薦
 
  賴永祥(台灣史資深學者‧前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副館長)
  許雪姬(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所長)
  鄭仰恩(台灣神學研究學院教會歷史學教授)
  鄭麗玲(台北科技大學文化事業發展系教授)

作者簡介
 
鄭連德
 
  1926年11月8日生於台中大甲,台灣神學院本科畢業,為榮譽神學士,後赴美國曼歌神學院進修,又自歐洲教會領袖訓練所結業。戰後任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牧師逾一甲子,牧會四處教會(墩仔腳、新店、城中、台北東門),1969年參與創辦台灣第一個生命線「馬偕生命線」,現為台北東門基督長老教會名譽牧師。
 
  日治時期考取日本陸軍航空士官學校特攻隊訓練班,二戰時從軍,改名賀川英彥。本書所收即其戰時日記「日出火子叢書」的第四號、第六號、第八號、第十號。「日出火子」一名,源於「賀川英彥」之「英彥」的日文念法為「ひでひこ」,與「日出火子」同樣發音(ひでひこ),故作者當時以此諧音命名其日記。
 
編校/釋文者簡介
 
黃彥傑
 
  1998年生,國立東華大學歷史系畢,目前就讀於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台灣史研究所。

代自序 「特幹」自述/鄭連德 口述,黃彥傑 記錄
編者序/黃彥傑

《日出火子》叢書
第4號
第6號
第8號
第10號

鄭連德的重要經歷

編者序
 
黃彥傑
 
  首先,很高興能將這份文書正式出版,要感謝的人太多了,除了日記的主人鄭連德牧師外,也感謝與我一起校對日記的日本佛教大學李昇燁老師、協助我確認不理解的文字的金丸裕一老師、教授古文書讀解的鍾淑敏老師、帝京大學的蔡易達老師、陽明大學王敬翔老師、將我引入口述歷史這個領域的陳柏棕先生、介紹秀威出版給我的陳建守學長、協助我判讀文書的小池拓人學長,以及常常在我面對Word不知所措時,給予我幫助的周若珍老師、一直幫我於政治大學圖書館借書的慧宗學長、一起與我討論的聖凱學長與惠可……等,您們的幫助都是讓這本書能夠順利完成的重要推手,在此對大家獻上十二萬分的謝意。
 
  我高二時認識了鄭連德牧師。在二○一四年十月中旬,一個秋高氣爽的早上,我與幾位朋友一起拜訪連德牧師,同時看到了這份珍貴的文書。當時僅是高職二年級學生的我,對於這份珍貴的文書並沒有太多的理解,只記得特別看了歷史上「降伏」的那日--八月十五日,並未關注其他部分。爾後就是將資料進行掃描,僅此而已。當時高中生的我還不懂日文,也缺乏掌握這本珍貴史料的能力,因此未進行解讀。
 
  直到去年十一月,在師大台史所的課程中,我認識了中研院的訪問學者李昇燁老師,偶然得知李老師在學習中文,便自告奮勇的與老師開始了「語言交換」。那時每週三的語言交換都會從中午開始,直到下午才結束。李老師在日文的崩し字、古文書上都有很深的造詣,在解讀這份文書時,每當遇到無法判讀的字、無法解答的問題時,請教李老師,他總能一眼看出文意與用字,並詳細的解釋給我聽,這對我來說幫助極大。若沒有李老師的幫忙,這份日記的解讀是絕對不可能順利完成的。而在那段過程中學習到的知識、對古文書的了解,都在後來的研究判讀上起了莫大的作用。語言交換結束後,與老師一起品嚐台灣的美食,更讓我難以忘懷這段美好的日子。雖然只有短短的半年多,然而能在碩士班一年級,非常忙碌的狀況下,抽空與老師一同快樂的學習,這對我來說真的是人生中相當難能可貴的經驗與美好的回憶。
 
  將話題轉回這份文書,到底這份文書為何重要?我想先從戰爭時期日記的研究史與戰後有關「戰爭」的回憶這兩方面進行探討。筆者認為,這是一位台灣人對於戰爭「親身經歷」的日記,日記的主人詳實記錄著親身經歷的、每一天在戰爭中所見所聞的變化。雖然某些時刻彷彿以旁觀者的角度來記錄,實際上卻又是身處於戰爭的漩渦之中。以台灣人的回憶錄來說,像這樣的戰時日記是相當少見的。若討論與鄭連德牧師同樣有著陸軍航空士官學校研究演習部隊經驗的人,戰後首位台籍國軍飛行員賴泰安先生、以及曾經因白色恐怖坐牢的黃華昌先生,兩位的著作也同樣提及戰爭,但都是戰後的回憶錄,而非戰時所留下的日記。從這個角度切入,我們更能看見這本日記的珍貴性。筆者也曾訪問少年飛行兵十六期生的蔡萬湖先生,他也回憶道:「在軍隊中也有寫日記,但是沒有像這本一樣的詳細,而且戰後也因為怕中國政府清算而燒掉了。」至於台灣的日記歷史研究,不能不提許雪姬老師的大作〈台灣史上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前後--日記如是說「終戰」〉,文中分別以八本不同的日記描繪出終戰時台灣人的動向與心情。
 
  日本也有不少與戰爭有關的日記研究成果,在此必須提及的是,二○一二年日本吉川弘文館所出版的《日記にむ近代日本》(共五冊),當中論及自幕末時期至日本敗戰中的日記,以及探討名人、庶民等不同類型的日記。而論及特攻隊員的遺書、日記等,最有名的莫過於上原良司了,他在日記中談到了對愛情的憧憬,也提到進入軍隊後對軍隊產生了厭惡與反感,他的遺書中最有名的一句話是:「權力主義、集體主義的國家是一時的興盛吧,最後必然是失敗,這是明白的事實。」「日本將會戰敗」的想法在當時雖無法說出口,但事實上有許多人是這麼想的。如戰後成為作家的山田風太郎,其於戰爭時期進入東京醫學專門學校(今日東京醫科大學)就讀,在敗戰前的八月十日寫道:「日本人大多數是理性的認為這場戰爭不可能勝利的,然而感性上卻是認為不會輸!」
 
  而本日記的作者鄭連德對於戰爭也懷有困惑,同時由於接受了特攻隊的訓練,更直接的導致他產生了「死亡」意識。例如他在一九四五年六月十日的日記中寫道:
 
  【原 文】 同ジク隣席ニ勉強シタ広田英世君モ亡クナッタトノ話。床ニ入ッテヰテ聞イタ時ハ暫シ沉默シテヰタモノダ。……戰局ハ不利ナリ。……本土決戰〳〵ト呼バレテ來タガ.是レモ敵ノ侵寇ヲ予期セザルヲ得ナイ情勢デアル。勝利カ死カ。
 
  【筆者譯】 就寢時聽到(甘木時代)同在鄰席學習的廣田英世君死亡的消息,一時沉默。……戰局惡化。……喊著「本土決戰!」,決戰就來了,這是未預期到敵方入侵的情勢。是勝?是死?
 
  次日的日記中更是直接記錄著:「生死的問題慢慢地在腦裡突然來到。」
 
  除了死亡意識,在訓練時,特攻隊員對於故鄉的想念與希望故鄉平安無事的心情也十分強烈。筆者在大學時曾訪問前花蓮縣縣長吳水雲先生,吳縣長曾說道:「我的哥哥曾在特攻隊員歡送會時問他們這時你們最想的人是誰,他們的回答不是日本天皇、也不是父親;而是母親啊!」這樣的心情在日記中,也有類似的記錄。隨著戰爭的情形每況愈下,七月二日鄭連德寫下:「想來去年的今天正是我從家中啟程,最後的別離之日。(當時)心中滿溢激動之情,跨越了遙遠的太平洋離開台灣,在軍司令部集合時開開心心的感覺。我再也不會回到台灣了,但是:台灣啊!要平安啊!就算面對美英的慘烈攻擊也不要感到挫敗,奮鬥吧!我在遠方祈禱著。」
 
  除了回顧日記研究外,筆者另外想談談回憶錄與相關軍事部隊的回憶。日本出版界在一九七○至一九八○年代曾有一段「戰爭經驗出版熱」,那時出版了許多著名的戰爭回憶錄,例如在一九八○年代出版的「よもやま物語」,這是一系列包含日本陸軍、海軍、抑留者等回憶的相關出版品,涉及日本人的戰時經驗、戰後創傷與困苦的經歷等面向;又有在戰爭結束後組成的同窗會編纂回憶錄的熱潮,當時透過聚會、同窗會的雜誌刊物與部隊戰史、兵種歷史等,留下相當多紀錄,如鄭連德牧師曾經在日記〈日出火子叢書‧第六號〉昭和二十年(一九四五)六月十四日中提到的特幹二十四名、少飛二十六名,總計五十名合格,其中的少年飛行兵就於一九八○年代中出版了《少年飛行兵史》,當中對少年飛行兵的歷史、學校、各期概史、學生回憶等都有許多介紹,另外還有無數的回憶錄。但在台灣,相關的「戰時經驗」卻未如在日本一般掀起熱潮,而是以私人名義自費出版,數量也遠遠未及日本,實在相當可惜。除了回憶錄和日記,另有基於實際經驗加以改編撰寫的文學作品,其中最著名的是陳千武的《活著回來》。小說中仔細地描繪了在摩羅泰島的生活、感受,以及戰爭結束後島上風起雲湧的獨立運動等。而這位主人翁林逸平,正是以陳千武本人為原型。
 
  整理這本日記檔案時,我曾無數次詢問連德牧師,為什麼他作為基督徒,卻仍然選擇了「從軍」?他的回答是:「當初,在台北私立台北國民中學校時,學校將全校學生加入特別幹部候補生的篩選中,而我所有的條件都達到合格標準,因此中選了幹部候補生。」合格當天,還是父親拍電報給正在宜蘭機場做跑道建設的中學生鄭連德,通知他考上了陸軍特別幹部候補生,請他快速回台北準備。而鄭連德選擇了一條「送死的道路」自然也免不了一頓責罵,父親對他說:「為何不選擇說謊、故意假裝視力檢查上看不清楚呢?」他答道:「因為我們信了主,因此不能騙神。」如此誠心信仰又保持天真純樸的回答不免讓人聽了莞爾一笑。儘管當時的日本政府稱「神道は宗教ではない」,但是在基督徒的心中明確知道「神道就是其他的宗教」。三○年代開始,對於基督徒的處境日趨艱困,如一九三四年發生的長老教中學校的「神社參拜」問題引發爭議,到最後校長萬榮華妥協並表明「打算參拜神社的意見」,同年年底甚至對於「不參加神社參拜、招魂祭祭典者」進行「調查申誡」。可見當時基督徒的生存空間漸次被壓縮、基督教系統學校遭受來自政府與軍方的打壓的情況。
 
  而且自一九三九年法律第七十七號〈宗教團體法〉通過,並於翌年四月一日實施後、文部省宗教局長松尾長造也說:「宗教團體及其教師若於教義上散佈拒絕神社祭拜或指使他人拒拜之行為,則明白違反安寧秩序、損害公益,將依本法處以嚴刑。」隨著戰爭的推移,到了一九四一年六月更是有「日本基督教團」的成立,而台灣到了一九四四年也有「日本基督教臺灣教團」,更是有了規定「遵從皇國之道,貫徹信仰,各盡其分,扶翼奉贊皇運。」情勢險峻,又加上帝國的壓迫,上帝似乎「消失」了,但是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信念做出行動,相當的令人感佩。
 
  談及當時的兵役制度,考上少年飛行兵或是陸軍特別幹部候補生都是令人嚮往的,相對的,考試也十分的困難。如黃華昌先生的回憶錄中提及:「既然我的『文官服、金配劍』美夢已碎,高等科畢業後,我也要步學長後塵;去當半強制半志願的海軍少年工?或是加入農業團,為南洋戰場的軍人種米種菜?我如一隻迷途羔羊,為前途徬徨不已。……就在我徬徨懊惱時,學校走廊貼上徵募『陸軍少年飛行兵』的海報,上有戴著飛行帽童顏未泯的飛行兵臉孔,神氣活現的樣子強烈吸引我……這時腦海浮現曾經在新竹街上,遇見身穿七顆金鈕扣制服的『海軍預科練』,或是腰配短劍的海軍飛行軍官的模樣,於是下定決心:『既然文官帽不成,那就改戴飛行帽!』一路興奮地趕回家。」而在考試的部分,其回憶提及:「應考的絕大多數是日本人中學生,對我這種只唸到國小高等科一年的鄉巴佬台灣人來說,個個都是很可怕的競爭對手。」
 
  據曾令毅〈日治時期臺灣航空發展之研究〉中所提及,少年飛行兵的台灣人自十五期後才逐漸增多,但最高考取的機率亦才百分之0.59。根據內閣官報記載,特別幹部候補生的要求是十五歲以上至二十歲以下之青少年,同時須是中學校三年生第二學期修了才能參加。
 
  因此,可知連德牧師考上特別幹部候補生,且以「無試驗」方式,僅體檢就通過,是相當的厲害。在《人生二十》中回憶到:「四月二十六日學校重新推薦五十名成績優良的學生,不必參加第二次學科考試,但是日本軍司令部開會決定只錄取四名學生不必考學科考試、其中包括日本籍的班長、副班長等三名以及台灣籍的我……」「履歷證書」之部分中可以看到:「昭和十九年六月廿九日:陸軍特別幹部候補生(無試験)予定者ニ採用。」當我們回想起那個時代,會知道連德牧師是個智慧與體格雙全的人。
 
  另外,想提及的一點是,為何此份文書以「日出火子」來命名呢?這是因為鄭連德牧師在戰爭時期改名為「賀川英彥」,而「英彥」的日文念法是「ひでひこ」而「日出火子」正好也同樣發音(ひでひこ),時連德牧師於中學時代參加了學校的劍道部與文藝部,因此雅好日本的詩歌、川柳等,利用「諧音」來命名這份文書我想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鄭連德先生戰時文書中,可以分為數個部分,首先內容最多的是〈日出火子叢書‧第六號〉,這份日記的原稿長寬高分別為:21.5 x 15.5 x 2.5 cm,自一九四五年二月一日於奈良陸軍航空整備學校時書寫,至一九四五年十月為止。不過此文書中仍包含了一頁昭和十九年(一九四四)十月九日於大刀洗寫下的日記,以及未見日期之詩創作等,唯所佔頁數並不多。內容中除一日生活記事(三月一日至三月八日間的日記因故未寫),另涉及當時的國際局勢、氣象、部隊記事、日常紀錄等。另外也可從中觀察到,自昭和二十年(一九四五)四月開始,日本軍開始更大規模的特別攻擊,發動了數次菊水作戰,為人所知的大和號此時也參加了特別攻擊隊的作戰。在後來的日記中,鄭連德牧師記述每日最新戰況、國際局勢、特攻隊的作戰紀錄之餘,亦屢屢表示要有特攻隊的心志,同時也不斷提及戰爭的殘酷。每當我對照日本戰時的紀錄,都不禁感嘆為數甚多的年輕人在戰爭中殞命,不管師事哪一方,都在這場戰爭中犧牲太多了。
 
  另外還有如第四號、第八號、第十號等。筆者將四、八、十等三號文書分類如下:第四號〈雜記〉時間最早自一九四五年的六月三十日開始,當中另有「一年的足跡」之文字記載,因此推測約為進入豐岡陸軍航空士官學校前後開始書寫的,內容也與第六號日記有著極大的差異,流露出更多關於自身內心的狀態,包含對家人的愛意等等。這是相當個人、私密的,因此我們更能看出當時鄭連德牧師在「人生二十」面對即將到來的特攻時,心裡並不只有國家,更還有著對家人的愛。
 
  至於第八號文書,主要是家人與親友為了鄭連德牧師出征所撰寫的贈別文,以及後來鄭連德牧師所寫的詩與「川柳」兩個部分。有少部分是在台灣所著,如寫著「眞心ある所に天佑あり」昭和十九年七月十一日(台北の地を立つに寄せて)、詩〈故郷離れて〉的兩部分。離台後(一九四四年七月十一日以後)則有俳句、短歌、川柳、散文詩等作品,且多有生活面的書寫,如「隊生活」、「奈良を踏んで」、「春を迎へて」等日常生活的紀錄。在詩歌中也可以看到一九四四年七月十七日門司港入港當日(參見履歷證書對照)所作的:「航母艦(台湾)旅立つ鷲は雛翼 再び歸らず熱に燃えつつ」(將遠航的台灣雄鷹之雛翼,不再歸來,熱血燃燒著),這應該說明了此時鄭連德牧師是抱著熱情從軍的。但在軍隊中枯燥的生活,使他後來在想法也產生改變:
 
  【原 文】月に一度の外出日 馳けて飛び出す営門に
  帰りの時刻が一秒も 遅れば冷い重営倉
  【筆者譯】一個月一次的外出日 飛快的跑離營門
  回來的時候也是一秒不遲 遲的話就要進寒冷的禁閉室
 
  【原 文】起床のラッパで飛び起きて つらさ悲しさ思ひつゝ
  のそ〱舎前につら出せば 班長の眼玉が光ってる
  【筆者譯】在起床的號角聲中一躍而起 痛苦悲傷啊
  不趕快到兵營前的話 班長的眼神會火光四射
 
  不難看出這些記述與今日的軍隊生活都有著相似之處,可說巧妙地跨越了時代,與今時今日有著共通性,想必當兵的人們都會有所感吧。
 
  伴隨著戰爭日益的逼近,當中讓筆者最有感觸的是〈五月〉一詩:
 
  【原 文】英雄亡き窓辺に寂しき春日ざー
  雨と降る彈にニッコリ英雄逝き
  巨頭相次ぐ春の霧の夜
  捆包や軽く響けり樋の音
 
  【筆者譯】英雄身故,窗邊春日寂寂
  槍林彈雨中,英雄笑著辭世
  巨頭們於春霧之夜絡繹而至
  捆包,簷上輕輕響著的雨漏聲
 
  筆者認為本詩不只訴說戰爭下許多人死去的事實,更顯露作者對於此時幾近窮途末路的戰爭表達感嘆。
 
  第十號文書則是以一九四四年七月鄭連德赴日起至八月底戰爭結束為止,共計約一年的時間,在這份文書中也包含了部隊的資料、人員長官與同僚間的姓名紀錄、金錢獲取與花費紀錄等等,並有鄭連德牧師對於自己性格優缺點和未來的展望,最後也記錄了信件的往來。其中很有意思的是,鄭連德在日不僅與台灣親友同學的社群互動,也與日本的牧師有所交往,像是他與東京的松沢教會便曾有過聯繫。松沢教會的特殊性在於它由賀川豐彥進行創設,此時鄭連德牧師與其聯絡,我想一方面是基於對賀川的崇拜吧。此外,在信件中也可以看到他與三浦清一、藤田治芽的通信,三浦清一於一九三八年被捕釋放後寄身於賀川豐彥門下,並曾於一九四三年七月應北部基督長老教會之邀來台,第十號文書於一九四四年七月十一日載有:「三浦先生モ同船ダ。」後來詢問了連德牧師,他說三浦兩次來台,他都前去聽講,但第二次隨著戰爭的白熱化,三浦牧師的言論自由也受到了相當的侷限。而三浦返日途中剛好與連德牧師同船,他們因此相識,開始通信。藤田牧師是日本著名神學者高倉德太郎的後繼者,同時期還有如淺野順一等人,我想當時正值青少年的基督徒寫信給壯年的牧師,想必也是討論信仰有關的議題吧。
 
  除此之外,在這批文書最後還有「其他」部分的史料。戰前有份一九四四年四月四日的《台灣新報》,內容為〈〈大空へ闘魂燃ゆ〉陸軍飛行兵特別幹部候補生採用豫定者氏名発〉,內有受驗者的姓名及受驗相關資料;此外則多為戰後初期的史料,例如約於一九四六年所畫的「自畫像」、履歷書、證件等部分。其中證件最珍貴的是留下了「中華民國台灣省青年隊」、陸軍航空士官學校修業證明書、陸軍航空士官學校身分證明書、陸軍航空士官學校在學證明書、戰爭結束時期的兵食給與停止證明書、乘車券、外食券等文件。在鄭連德牧師的回憶錄中,對於戰後這段時期僅簡要寫到:「重建工作一直到了十二月十二日,才參加了台灣青年隊長崎小隊等候遣返,並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抵達博多港搭乘『日昌丸』這艘船僅僅是整個返台作業開始的第二艘……」關於戰後在日台灣人的組織,可能比我們想像的更多,例如戰後仍持續待在日本的吳修竹,在其回憶錄《戰後台湾人の戦後史--吳修築回想録》提及戰後的台灣人也有「歸國委員會」的存在,並且委員當中甚至包含了高玉樹,不久後被統一的東京華僑連合會成立後,這也繼續存在著。由此可見,此時並不是只有單一的團體,事實上台灣人在各地都有不同的組織。而與鄭連德牧師一同在陸軍航空士官學校的賴泰安先生(他是唯一一位同時為日本軍、國軍的飛行員)在回憶錄中更鮮活的提到當時他與鄭連德、黃華昌為糧食奔走,後來從長崎搭便車到小瀨,在貨車上遇見一位台灣的復員者,他吸著美國製造的香菸,手邊也有糖果等,賴泰安當時問對方如何取得食物,對方說道:「我是台灣人,總而言之是第三國人民,有著進駐軍的特別物資。」「台灣由日本的統治中被解放,被中國光復,總而言之,台灣人當然是成為戰勝國國民。」當對方知道賴泰安等三人皆為台灣人後,也親切了起來。並且告訴他們可以加入「台灣青年隊」。鄭連德牧師所留的證件,可說便為當時的歷史留下了見證。
 
  本文主要簡介了有關這部日記的歷史背景、鄭連德先生於軍隊中與同窗的相關回憶、這批文書史料的基礎狀況等,希望能協助讀者瞭解本書的價值。同時,筆者也建議閱讀此書時,搭配黃華昌先生的《叛逆的天空》、賴泰安《出發吧!少年飛行兵》、鄭連德牧師《人生二十》等書一同閱讀,相信會有更多的收穫。筆者相信,本文仍有許多不足,煩請各位讀者先進們不吝指正。
 
  最後,再次感謝許多朋友的幫助,這本書方能完成,筆者不勝感激。

戰爭終結す(20.8.15)夢の様な事件.だが不幸にも事実であった。大世界には平和がやって來た。だが大和男児の腕は今や何處へ。戰爭終結の聖断とて大詔は渙発せられた。米英ソ支に和は入れられて國体護持の一事に吾が帝國々軍は今や何處へ。ソ聯の宣戰と惨虐なる原子爆彈の到來とに依って我が戰爭継続に困難をきたし.我が三千年來の傳統に未曾有の國難を招く。遂に殪る。あゝ.-大日本帝国の弥栄よ.20.8.17(金)※擷取自〈日出火子叢書‧第4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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