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1之後……一位年輕精神科醫師的921經驗 | 被動收入的投資秘訣 - 2024年11月
921之後……一位年輕精神科醫師的921經驗
一位年輕精神科醫師的921經驗:《921之後》書摘 手中抱著老二,裙角拉著老大的媳婦接著說:「我們好像被外面忘記了,兩個星期下來,只有慈濟志工進來過一次,送來飲水與食物。前幾天化學兵來消毒,怎麼走到前一村就沒再進來,現在我們一家人晚上睡在外面,被蚊蟲咬得好厲害。還有警局的巡邏車,還打電話拜託過,整個晚上才來那麼一次……」作者簡介 吳家璇,1969年生,台大醫學系畢業。曾任職新光吳火獅紀念醫院精神部主治醫師,現為台大醫院精神部主治醫師及《醫望雜誌》副總編輯。譯著有《書名:金賽的秘密花園-性壓抑的歲月》、《無意識的發現》等。本書簡介 作者以一個精神科醫師的角色,以細膩、感性的筆觸,在工作之餘,記錄下她在災區的所見所聞及心理歷程。從書中數個個案中,可以看出她一秉「全人醫學」的精神,發揮精神科醫師「生物-心理-社會」的處理模式,靈活運用於災區的精神醫療工作中。對於廣大的讀者,長久以來對於精神醫療侷限於服務嚴重精神病患的既有成見,以及對精神科醫師產生的神秘面紗,可以從書中活潑、多樣化的文字,勾勒出另一個新面貌。本書書摘 惠與我的約-一個關於九二一地震的故事 小惠是一位住在草屯,和我原僅有一面之雅的忘年之交。我們因九二一地震而結識。那時,我的身分是醫師,一個衛生署指派支援草屯鎮責任醫院的精神科醫師,而她應該是「病人」,或至少算是「個案」吧-一個由學校輔導室轉介給我評估的學生。 小惠的九二一經驗,雖不是家破人亡的傷痛,但她從父執輩因地震而起的財務糾葛,看穿人性的現實貪婪;從同學對受災同學的排擠異化,體驗人性的愚昧無知;還有為了對抗帳棚區性騷擾的恐懼,隨身攜帶小刀的行為,深深震懾了我。 只是,再怎麼堅強,她終究是個十五歲的小女孩。餘震一來,她驚聲尖叫;她的恐懼,也寫在篩選評估身心症狀的問卷上,才會有我們的見面。 地震後,她的願景是國中畢業後要努力賺錢,幫忙爸爸掙回那部新轎車-那時車子才剛付清分期貨款,平日它載著全家幸福出遊,卻在地震家裡房舍倒塌時被壓壞了。其實,她和妹妹暑假打工賺錢買來代步的新腳踏車,也遭毀損;只是,她一直沒有流淚。 我鼓勵也心疼她的堅強,還擔心她持續的失眠與高度警戒狀態,日後會不會轉成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當時我的心情,應該已不純然是「醫病關係」了。她的故事出現在去年十一月的《聯合報》健康版。好幾位讀者打電話到我工作的醫院,向我表達他們要送腳踏車給小惠和她的妹妹,為她們打氣。 然而,維護病人的隱私,是醫師倫理的第一課;對精神科醫師來說,更是念茲在茲的教條;不然,什麼「以個案為中心」的信念,都是空話。 第一通電話,我以這樣的信念,婉拒了那位讀者的好意,甚至連小惠住哪裡,讀哪個學校,都不肯透露給她。我當然聽出那位讀者失望的聲音,而且,連續讓幾位讀者都失望了。 不知是第幾通電話,竟是小惠自己打來的。她告訴我她晚上睡眠的情況改善了,家庭生活也逐漸恢復正常。她還問我會再去草屯嗎?讓因責任醫院階段性工作結束,苦於沒有「名目」進入災區的我,更是悵然若失。 接著,我收到小惠的聖誕卡,還有農曆春節的賀年卡,她真摯地和我分享家園重建的心情,還邀我在她新家「入厝」那天,到草屯吃「辦桌」。 不久,我又收到另一位讀者來電,她告訴我自己將要移民,有一部買給孩子騎的腳踏車,將會閒置不用,基於惜福與關懷的心情,她想轉送給小惠。她還和我分享自己少女時代家庭遭逢變故的經驗,讓她看到小惠的故事,內心低迴不已。 其實,我和小惠僅有數個月前的一面之緣,我是否有權力,獨斷地幫她拒絕社會上所有的關懷? 我拗不住這位讀者殷切的期待,告訴她小惠就讀的學校,請她撥電話給輔導老師,讓老師視小惠的現況,決定是否適合接受這樣的禮物。 幾天後,我去電小惠的老師,老師告訴我當天他就接到這位讀者的來電,他把她的心意轉達給小惠,讓小惠自己做好決定後,再告訴他。老師保護了小惠的隱私,也傳達了社會大眾對災區的關心,更尊重小惠的自主權。 隨著梅雨季將至,還有接踵的畢業季節,我決心主動給小惠一封信,關心她居住的狀況,還有畢業後的安排。這時,我已經不是「醫師」的心情。 小惠朗朗地回應我,她已經通過推薦甄試,即將就讀鎮上的公立高職。我同時告訴她,我將為醫界聯盟發行的《醫望雜誌》,到草屯為即將屆滿週年的九二一,就心理衛生工作部分,進行回顧採訪報導。 於是,我們在荔枝盛產的六月天再度見面了-她提著一大袋鮮豔欲滴的荔枝,在草屯鎮中心麥當勞那個劃一醒目的招牌下等我。 她笑說她已經忘記我長什麼樣子-因為那天會談時低垂的眼眸,只停在我為了開車遮陽隨手掛在領口的太陽眼鏡上。 而她也不是我印象中略帶世故、早熟的樣子,她是那麼純樸,還有孩子氣-或許,這才是她原本的面貌。八個月前那一面,是她遭逢大變後,防禦心態的甲冑。 直到現在,她還是覺得驚訝,那時候的自己怎麼會對素昧平生的我,說那麼多心裡的話。後來,她決心走進輔導室,讓輔導老師陪她走過地震的驚恐心情。 只是班導師對她跑輔導室的行為,並不是那麼贊同,「好像在告訴別人,她罩不住我,要去外面找靠山」,小惠的觀察其實相當犀利。 她頑皮地告訴我,班導對她的「另眼相看」,讓她決定在畢業典禮那一天,也給她一個「意外」。她衝上去抱住導師,「感覺到她肢體很僵硬喔」。小惠當然感受到古板的班導,藏著一顆關懷的心。這時的她,露出的是Z世代的調調兒。 或許我在她眼中醫生的形象還是尾大不掉,她終究主動向我「報告」她的症狀:她的失眠-應該說是害怕地震,不敢太早就寢所致-已經不藥而癒;至於過度警覺的情形,也大有改善。六一一地震那晚,她雖然被地震搖醒,也衝出家門,但不多久,她就和家人回被窩去了。 後來,小惠提議要用腳踏車載我去車站搭車。我怕自己的體重,加上那一大袋荔枝,會壓壞瘦小的她和腳踏車而婉拒。回台北途中,我突然想起:不知道小惠的腳踏車,是不是那位愛心媽媽的美意。 說話的數字? 每個星期二上什,是草屯鎮災後醫療照護定期會報的時間。這是一個透過數字,去描述、感受災後變化與現況的場合。 在會中,我們可以從數據知道,有多少居民是到鎮上的醫院或是診所就醫,又有多少居民是利用支援的定點醫療站還是巡迴醫療站得到醫療資源;還有,他們看的是哪些毛病。其他,像是住在帳棚的人剩下多少,哪些是老人,哪些是小孩,他們的流行性感冒疫苗施打比率又是多少,也是一目瞭然。再複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