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記37個醫療代號,我的漫漫青春 | 被動收入的投資秘訣 - 2024年11月

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記37個醫療代號,我的漫漫青春

作者:邱子瑜
出版社:大田
出版日期:2019年10月01日
ISBN:9789861795669
語言:繁體中文
售價:315元

  如果有命運之輪正在運轉,
  我感到自己掉進了一個輪圈與下個輪圈中間的縫隙裡,跨不過去了,
  我沒能跟上你和大家一起往下一個軌跡前進,
  我進入的是一個完全不曾出現在我想像中的、
  無論如何也預告不出來的全新世界。
 
  17歲到28歲!是青春正盛,可以高昂追逐理想的風華燦爛;
  12年!可以拿到一個學位,茁壯一棵幼苗,完成人生婚姻幸福,
  只是,如果這四千多個的日子,十萬五千多個小時,分分秒秒皆是困獸之鬥,
  要如何相信「受傷是與這世界相遇之必然」。
 
  邱子瑜有12年的時間,生命是由37個醫療代號串連起來的未知。
  每一個數字代表一次次的希望和絕望,不安與盼望,恐懼與疼痛,或更多更多。
  每一個數字親臨光怪陸離的醫療迷信,面對病體求助無門的徬徨與無助,
  人幫不上忙,神幫不上忙,也許鬼能幫忙……
 
  本書是她將自己在病中跌跌撞撞的等待與承受,作一次文字總結,身體之痛的日子淚痕斑斑,但仍學習做一個「人」,相信自己有價值,她的第一次書寫便緊緊纏繞閱讀者的思緒,在光與暗之中,我們清晰聽見有顆心,殘酷而熱烈地擁抱自己。

作者簡介

邱子瑜

  一九八八年生,台南人,政治大學新聞系畢業。

  有兩個專業,一個是媒體工作,一個是看病。當過財經記者、外商網站編輯及媒體公關,寫了很多別人的故事,現在寫下自己與醫生們愛恨情仇的前半生。

  以前被治療,以後希望有能力治療人,現於臺北護理健康大學心理諮商所就讀。想當一座橋,坐落在「看見彼此,卻不相識」的人事物之間。

  FB:www.facebook.com/chiuonair
  IG:chiuonair

022【自序】漫漫青春,這世界沉默中
 
壹  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030 小診所與大醫院
043 民俗醫療的風景
049 蹩腳的青春
057 滅絕師太登場
062 遇見黑道大哥

貳  這裡不是我作主
070 我原本和你一樣
074 後現代的預言
079 從好強到堅強
086 復健的日子:只要愛與被愛就夠
095 幸福就到這裡為止
099 原地打轉與重新振作

参  迷失也是方向
112 最討厭的醫生
128 名醫、小咖與貪財的人
134 醫官與高官
137 重返復健的日子:沒有愛的地方
145 再次重新振作
152 再次失守的鼠蹊部
158 從堅強到勉強
168 猛男與柯文哲
174 精神科的蔡康永

肆  求神
180 改變命運?

伍  永夜的生活
192 愛是這樣
197 睡不著、活不好、死不了
204 我的最後一個希望
210 他們為病人澆水的方式
216 宗教加持的診所

陸  醫者如是
222 我想代替台灣醫療跟你說聲對不起
227 我們能努力的有限
231 我相信妳真的盡力了
236 我要確定妳的心理準備好了
242 捨得就是最後一段路
245 後記 重新活一遍吧

推薦序

身體與靈魂之歌,在苦痛之地開花的人

作家/鍾文音
 
  人的一生有許多的苦難,各式各樣的苦難,不同的苦難引起不等的苦痛,於是我們不禁想問苦難與苦痛是生命甜美收割的必要過程嗎?
  疼痛如此折磨人。
  連大象都因不想被拔去象牙而開始演化出無牙之象,人類的演化過程,為何無法除去這種要命的疼痛感?

  讀《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讓我深刻感受身體的痛,靈魂會記得。淚水醃漬過的記憶,讓人往後珍惜這人世的一切,從此一點微小幸福都會被感激得無以復加。

  閱讀這本書勾起我內心對作者無限的敬意,也讓我回憶起自己和疼痛打的榮光之戰。

  多年前因脊椎側彎進行背部劇痛的針灸時,我聽見治療師在我的背後說,妳的傷埋得很深。突然我像是找到知音,為此竟忍痛進行一兩年之久的每週上演針刺包裹著神經的椎骨。

  傷埋得很深,是指心靈的傷還是身體的傷?心靈的傷要從何時追溯已是困難,身體的傷卻讓我想起遺忘許久的一次摔跌。那時我約莫二十出頭,在一家補習班兼差當導師,有一回從窄陡的那種老式公寓樓梯三樓一路滾跌到一樓,屁股重重著地,當時年輕拍拍屁股竟就站了起來,往後也沒發現問題,年輕撐住了骨架,隨著年齡漸增,骨架開始錯位傾斜,崩塌的城牆亟需送修。

  果然傷埋得太深了,太慢發現了,因而日後經常骨肉沾黏,為此寫過名為〈骨肉〉的短篇小說,以骨肉沾黏來隱喻母女骨肉關係的沾黏。必須先將骨肉分離,歷經各種部位的神經劇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治療過可怕的小針刀(其疼痛足以讓人瞬間感覺靈魂和身體解離)、徒手治療(有如坦克車壓輾而過)。像我這樣年輕趴趴走的旅者,突然有一天下床痛得無法站起時,才發現原來我沒有善待我的身體。多年來,肩頸痛與頭痛更如家常便飯,為此我熟悉各種疼痛治療,只差沒去當推拿師。

  我們的衣服底下,埋藏多少不正常的各種扭曲錯位變形?多少止痛藥吞進笑臉的背後,只有經歷過深度疼痛的人才能明白漫漫長夜的劇痛失眠與緩慢度日如年。

  現在歷經母親中風多年,經常在醫院目睹無數如戰後餘生的人,多少生命浸泡在復健室裡,有些青春的臉龐搖晃著受傷的身軀,常讓我也跟著疼痛。

  為此,我非常感同身受子瑜寫的這本疼痛聖經,她打的仗讓我肅然起敬且心疼不已。
  每個對付疼痛的人一開始如她所寫,都會進入漫長的盲期,試著各種可能,從西醫到中醫,從江湖術士到求神問卜,無一不試。

  子瑜從十七歲之後的整整十年都在與疼痛打仗,別人是下班後吃排隊美食,她是排隊等看醫生,流浪各種診間,在等待時打起瞌睡。她的感情對象從「我背妳」到最後的棄守,她的疼痛與淚水都發生在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歲月。生病的色身毫無尊嚴,她一路寫來,讓我讀了心驚膽跳,且好想知道她最後打贏這場勝仗沒有?從代號○○一開始,每個醫病都像一篇身體迷你影集,她寫來輕盈,自嘲自笑,卻滲著無限的孤寂與疑惑。身體的千言萬語,都在她筆下蔚為一座苦痛的實驗場,希望與絕望交織的歷程,將身體的折磨痛楚飆到了極限,每個代號醫師或診療師在她靈活的書寫,把我們的身體也帶到了診間的現場,使我們跟著她跌跌撞撞搖搖擺擺地走了好長好長的路。

  她無止境地反覆看診回診交織而過的四千多個日子裡,她彷彿是觸犯眾神的薛西弗斯,但她何罪之有?
  我好佩服她的十年抗戰。
  看到最後子瑜可以好好走路散步時,我突然好像是她的家人,也跟著鬆了好大一口氣,好替她喝采。

  子瑜這本以親身經歷所寫的疼痛之書,讓我們看見青春人生命不同的態度與戰場,寫出身體危脆下的無常無奈、靈魂卻又堅強勇敢的多種面向,如此真實,如此細膩。身體是苦惱苦楚的眾病所集,但身體也是我們歡愉存在的來源,更是通往修行之路的資糧,人生一切的本錢。打仗的身體需索勇敢的靈魂,子瑜如是。

  如她所言,這十餘年之中,她做過最好的事情是「足夠愛護自己」。我以為她不只足夠愛護自己,且還能點亮別人:以自身苦難為鏡,字字用力寫著疼痛,最後抵達了希望。

  這書寬慰著歷經疼痛或正在疼痛的人。
 
獻給千千萬萬在各醫療場域遊蕩的靈魂們

作家/王蘭芬
 
  「你今天晚餐會吃什麼?」我問。
  「還是不太舒服,什麼都不想吃,下班想去整骨或是掛個號。」他答。

  這是近幾年來,與親友們常見的對話。身邊越來越多人身心出現了醫生無法明確找出原因也無法徹底治好的問題,不知該不該說是託台灣健保的福,便宜便利的醫藥,提供了大量的「說不定這次會好」的希望,造就成千上萬在各治療單位遊走的人們。

  或許體會太多太深,一讀到邱子瑜的新書《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我心裡那個「我知道你很辛苦,但好抱歉沒辦法幫上忙」的陰暗角落瞬間被照個通亮。就像許多大作家童年都經歷生病臥床過程那樣,被莫名發生又無法治好的關節炎折磨十二年的她,文筆好到嚇死人,才二十九歲,才出第一本書,卻每一行都讓我想用紅筆畫重點。

  在專欄裡邱子瑜表述:「如果死亡像花謝那樣,真是一種幸福。可惜有些久病沒有那麼輕易讓你死,沒有那麼快速俐落,也不會有人為你寫書。一點美感也沒有。你被綁在不定時炸彈上,不合理地承受著龐大重力,你知道自己被投擲向地獄,但不准瞬間死亡,你要流著汗、流著淚、流著赤紅的血,忍耐三年、五年、十年、十五年,才得以解脫。」

  完全道出長期被痛體折磨,醫學也無法指向光明的人們血淚心情。

  她寫復健及手術中的劇痛,寫行動不便的少女逐漸被青春同伴放棄的孤獨,寫大腿張不開無法當人家老婆的無奈,寫無止境生病連最親的親人都失去耐性的恐慌,寫過程中看遍的醫師診療師各種面目和過程中的難堪,她說:「還沒告訴你的,現在告訴你,這裡是沒有愛存在的地方。」

  西西在《哀悼乳房》中說,一直以來文學書都教我們要關心靈魂,卻沒有教我們要專注在自己的軀體:「軀體是很奇怪的,它不發生問題,不給你那麼地痛一下,不給你若干刺激,你根本不注意它。」而現在,邱子瑜這本書終於用文學的方式,要來給我們、給這個社會痛一下。

  大家以為這些理所當然通常發生在年老力衰之後,但邱子瑜清清楚楚展現給讀者,一個花樣年華的十七歲少女被自己身體折磨到破爛的心靈的樣貌,幸好善良的她用淬鍊得格外才情的心與筆很淡很淡(就像她書中所寫久病之後只求的生活那樣)地寫,讓芸芸眾生不會看著看著就跟著髖關節痛起來。

  終於十二年後一場手術終結了所有痛苦,而關於這一切老天爺有說什麼嗎?她得到的是一位暖男物理治療師的一句話:「我想代替台灣醫療跟妳說聲,對不起。」

  被全世界羨慕頌讚的全民健保,帶來了便宜的救助,但也一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讓邱子瑜和千千萬萬與她類似的人,日復一日地徘徊在各個診間,難以得到救贖。

  這本《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帶給久病者同理的安慰,或許也提出了某些我們已經不得不面對的窘況。

  我很愛的大陸作家、曾笑稱自己「職業是生病,業餘在寫作」的史鐵生,在短篇小說〈命若琴弦〉裡寫了一個盲童,在找不到希望可以活下去時得到師傅一句話:我有治眼瞎的祕方在琴盒裡,只要彈斷一千根弦就可以打開。盲童於是振作精神一路彈到垂垂老矣,終於目標達成,然而打開琴盒拿出的那張紙,一片空白。

  讀著邱子瑜,想到史鐵生,但願人間的醫療不再是那一千根琴弦。
 
從好強、堅強、勉強到順服的荒謬與幸福

李玉嬋 教授/國立台北護理健康大學生死與健康心理諮商師、諮商心理師
 
  苦難,從來就不挑時機、不講道理,在不該出現的時候找上你;更可惡地長期慢性折磨你,以蠶食鯨吞方式,一點一滴吞噬你我的青春無敵、你我的傲骨夢想、你我的生活日常……該怎麼想這些磨人的病痛苦楚與群醫的束手無策?

  年紀輕輕的子瑜,以三十七個醫療代號,註記十二年漫漫受病痛所苦的青春,是如何在荒謬病痛與無效醫療裡翻騰受創,找尋一線生機?困獸之鬥成為日常,該如何在絕望谷底持續抱持對未來的盼望?

  讀著子瑜細膩筆觸刻畫的求醫日子,彷彿我也親臨現場,跟著子瑜一同經歷這一切,從發病、求醫、不知病因、無法確診、痛苦復健及遍尋名醫甚至奇奇怪怪的民俗療法,三十七個醫療代號,代表著身心反覆經歷磨難冒險的有苦難言,讓讀者常常會心苦笑。彷彿多用點黑色俏皮語調,就能讓自己從原本的好強轉變成堅強面對,較能激起生命熱情不減,持續積極投入工作、談起戀愛。

  然而,堅強面對的心逐漸變成勉強以對。勉強自己順服荒謬的病痛與悲傷,勉強自己平衡內心的謙卑與主宰,也勉強自己相信有苦有難也會有幸福的奇蹟。

  跟子瑜一樣,進出醫療卻陷入無法被治療的窘境時,誰能從荒謬中找到怎樣的幸福?如何能不讓病痛陰影帶走心中陽光?

  作為一位諮商心理師,這是我長期走入醫療現場,第一線到病床邊提供心理諮商,幽谷伴行,希望鼓勵從心跨越困窘,啟動超越長期病苦的心路徑。子瑜書寫分享的,就是從受苦無常中發掘意義的路徑,因為:

  走著、走著,耐受苦難的勇氣竟然增加了!
  想著、想著,領悟出超越苦難的力量來源!
  苦著、笑著,體驗生老病死、孤獨、無意義與永恆的愛!
  找著、找著,發掘到身體越失能受限就越需仰賴強大心靈!
  試著、試著,重建了負傷後自我價值與新生活次序!

  閱讀子瑜的醫療經歷映照出可能的心靈蛻變重生,從好強、堅強、勉強到順服,她翻轉了荒謬。願進出白色巨塔經歷身心靈受苦失控的人,也能鼓起勇氣從心啟動受傷後重新活一遍的幸福,「多一點勇氣,去改變可改變的;多一點耐心,去接受不可改變的;多一點智慧,去分辨可或不可改變。」

作者序

漫漫青春,這世界沉默中

  我坐在塑膠椅上,思考自己怎麼在十年之間,從熱愛生命變成厭棄尋死。我是一個熱愛生命的人。這句話,我說起來,一點也不害臊。爸爸對我說,以前的我常常早上睡醒一睜開眼睛,就笑得好開心,對他說:「今天陽光好漂亮,今天又是開心的一天!」為什麼我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是一棟文教住宅區內的透天厝,地板用仿花崗岩的雜色磁磚拼起來,一樓是無人的接待櫃檯,二樓是一間網路上評價良好的物理治療所,秋日正午的光線從落地窗外打進來,很是整潔、明亮,而我所在的位置背對著陽光。我前幾分鐘才從樓上走下來,首次碰面的治療師告訴我,前面還有病患,請我在樓下再稍等一下。他是個頂上無毛、身材壯碩的男子,隨意穿著T恤和短褲,有一雙像熊貓的瞇瞇眼,很親切。可是,我卻連多一秒鐘也等不及了。

  我的上半身像是一塊菜市場的死豬體吊掛在鐵架一樣,沉甸甸提不起勁,雖然心裡拚命想在塑膠椅上坐好坐穩,實際上我卻是半躺著。雙腳蜷縮在椅子下方的空間裡,只以駝背上的一個小支點靠著白色椅背,腰部懸空一大截,這是我多年來的坐姿。因為髖關節的受限,我已經很久無法在椅子上坐好了。我拿起手機,翻看家人昨天才告訴我的一串電話,說是朋友特別介紹的物理治療師,診所就和我的老家位在同一條街上,要我一定去試試看。

  這十年來,我試過國內無數間醫院、物理治療所、民俗療法和廟宇,不管多遠、多陌生之處,我都願意去,幾乎搭遍了所有的交通工具。高鐵、火車、計程車、台北捷運,或開著車,或騎摩托車,或走路,努力前往遙遠的鄉間和都會區雜亂的巷弄裡,徘徊於「聽說有效」「聽說有名」的醫療院所廊道上,或是密醫的家裡,有時則步入了神明的居所,甚至搭過飛機,抵達另一國度去尋覓。我的心境,從相信可以找到治療我的人(或神),到認為可以找到治療我的人(或神),再到不論如何就去試試看吧,最後變成我不想去、感到疲憊不已,可是如果不去也沒有其他辦法。我懂,即使去了也不會有辦法,但我只能繼續徒勞無功,否則生活將無以為繼。我怕,一旦放棄了,讓心跨越那條線,將會完全失去自己的樣子,我常想到新聞媒體報導的那種放逐自我的社會邊緣人,眾叛親離、病痛纏身,且一蹶不振。那是連靈魂也厭棄了彼身,徒留軀體,眾人會驚訝於我像是變成另外一個人,就這麼無愛、無歡、無望地過完這輩子。

  走了千山萬水,這一間物理治療所就在我家街上的另一頭,但很莫名其妙的是,之前我從來沒有生出想要走進去的念頭。它靜悄悄地在那裡開張,玻璃門口用白色簾布遮起一切,望不穿。開車路過的人,也只是瞥一眼它的藍色招牌,車子便揚長而去。我曾經上網搜尋,沒有人分享看診經驗。

  事實上,這陣子的我已灰心於尋覓醫生的過程了。多年來,重複述說自己的病史,抱著一疊燒錄光碟和厚厚的病歷,四處地說呀、笑呀,不管我聽見什麼回應,都要打起精神來,樂觀起來,裝出年輕人的樣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收斂起真實的情感,保持著醫病之間應有的淡漠距離,內心並恐懼著這位醫生之後要告訴我什麼答案,恐懼著,等一下的治療應該又會很痛了吧,但往往最多、也最殘忍的恐懼是,當他們說:「對不起,無法幫妳。」

  醫療,想到都令人反胃起來。可是此刻,我很需要有個盼望,什麼都好,讓我能夠活過今天。不對。不只是需要,而是如果再沒有一件事情可以期待,就活不下去。

  「你好,物理治療所。」一個女性的聲音,接起電話。
  「妳好,我想預約看診,請問這個禮拜可以嗎?」
  「請問妳是哪一方面的問題呢?有醫生診斷證明書或X光嗎?」
  「我有不明原因髖關節炎,已經很多年了,都不知道病因,治療無效。我去年開過清創手術,但好像變得更嚴重了。我有X光片。」
  「我們最快要等到兩個禮拜以後喔。」
  「……對不起,不能再更早一點嗎?」
  「沒辦法,要等。」
  「可是我怕……我怕兩個禮拜以後……我就不在了。」我對著話筒,努力忍住哽咽的聲音,但我想她聽得出來我的意思。
  「這樣也沒辦法,我只能幫妳排在兩個禮拜後的週四,好嗎?」在一陣很長的沉默之後,我說了好,再掛上電話。

  並不是你說要去死了,這世界就會心疼地拉你一把。人生是如此,奇蹟只在電影裡。我想,這間物理治療所大概也不能幫助我,嗅不出一點我們之間深有緣分的味道,就像之前所有、所有我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一樣,可是我還能夠怎麼辦呢?我擦了眼淚,壓一壓眼睛,再深呼吸幾口氣,好讓鼻子不那麼紅,然後戴上一張正常的臉色、換上正常的聲音,一跛一跛走到樓上,先去赴今天約好、第一次見面的,又一個新的物理治療師。

遇見黑道大哥   醫療代號   ○○八 他說自己早年混過江湖, 後來跟一位師傅學到這門指針筋絡的功夫才開業, 手法是以手指頭作為針,像針灸一樣深點穴道來治療患者。 停好車在大馬路上走一段再拐進小巷,別有洞天。運河周邊這一帶是台南有名的觀光區,幸而古厝改建的民宿、咖啡廳還沒有延伸到這個街廓,這裡沒有脖子上掛著相機的遊客和外來小販,只有常民生活。以一間小廟為中心點,一棟棟透天厝接連排列,向外展出翅膀,組成一個堅固的T字形。廟裡供奉的是在地信仰,並非眾人熟知的大神,旁邊一棵榕樹就是街坊鄰居的交誼場所。午後的陽光像熟透的雞蛋一樣扎實,使人看不見天空有什麼,只能瞥一眼就低頭了。輪椅族和太太們在閒話,小孩子四處亂跑找樂子玩耍,還可以看到幾攤擺在地上的青菜、雜貨零嘴和魚販,都是罔賣罔做、打發時間的老人工。 在排成一列的住家透天厝中,有一座三層樓的老宅跟別人不一樣,它敞開著木頭大門像在等待客人上門,似乎是做生意的。老宅入口擺著一碗風水寶盆,裡頭有顆小圓球在雲霧上不停轉動,潔白的牆面上掛有好幾幅書法,角落則有一方大大的深色木桌。再往內走有兩張美容床,上面鋪妥整潔的金黃色床巾。裡面的地板和樓梯扶手都是用灰白點點紋路的磨石子砌成的,窄窄的古早樓梯面還不及一個腳掌寬,需要小心踏步,得踩得穩穩的才不會跌倒。走上二樓還有一個房間,裡面有一只高高的深褐色木櫃,長方鏡黏貼在櫃門上,水銀都斑駁了,連窗戶小門和窗框都是用木頭做的,只有天花板懸吊下來的電風扇是最現代化的設備。房子舊而不破,給人一種安適沉靜的感覺。 穿著白色工作服的主人聽到我們打招呼,從一樓最底的廚房走出來,是一個矮壯的中年男子,笑容看起來很親切。他頂著黑道大哥一般的平頭,大面方頭,氣色紅潤,兩眼炯炯有神,聲音穩重,自稱「黃老師」,這是我的第八位醫生,醫療代號:○○八。他說自己早年混過江湖,後來跟一位師傅學到這門指針筋絡的功夫才開業,手法是以手指頭作為針,像針灸一樣深點穴道來治療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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